清晨的庭院里，老槐树下土壤微微隆起，像隐藏着什么秘密。72岁的李大爷拎着小铲子，步步靠近。“坑该就在左边三十厘米处吧？”他自言自语，探出铲尖，拱出一只锈迹浮现的铁盒。他嘴角上翘，满以为自己是现实版福尔摩斯——直到铁盒开启，一股煽情般的霉味窜出，混杂着铁锈和月饼的余温。十万元现金，化作一坨坨青灰色粘连物，像谁在夜里悄悄换了个剧本。这一刻，平头百姓的“避险智慧”，和这十万块的命运，一前一后全躺在桌上了。

我是旁观者，也是半个“职业看客”。类似故事，行业里时有耳闻，偶尔还是自己动手处理过。“家里藏钱”逻辑，在许多老年人的心里，实打实地住了半辈子。“银行是啥？是我那到处流动的账户余额，隔着玻璃屏幕，虚头巴脑，真刀真枪还得现金在兜。”这是李大爷坚信不疑的通用语。抽屉装不下，锁柜不放心，院子地下才是终极保险箱。人为财死、鸟为食亡，李大爷为钱钻了地。人性对安全感的追求，终究败给物理学和霉菌的联合攻势。

纸币的寿命，本就如同高档牛皮纸袋，“耐撕”但畏潮。一层塑料袋，或许能扛一季的梅雨，隔绝不了辽宁的两年土壤湿气。铁盒是热点，也是终点。配合月饼皮的油渍，霉菌饥肠辘辘，相当于在地下办了个自助餐。现金间粘连、发霉、变硬、断裂、花纹模糊……每一条都是残币处置工作中的老对手。钱，终究不是靠挖地挣来的，也不是靠挖土保住的。

银行的“残币抢救战”，有点像传染病研究员在实验台上的神经质表演。戴胶手套、用镊子、量残币兑换尺、棉签蘸温水擦边，几近外科手术级别紧张。说实话，分离黏在一起的百张人民币，比剥蒜还考验耐心。每一次掰开，一点用力就能造成永久性“人生亏损”。像极了现实中那些本想多一份安全，最后却用更多不安全交换一点心理慰藉的行动。四小时的奋战，三人小组轮番接力，最终帮李大爷挽回952张完整的百元钞票。剩下的48张，失血过多、伤情过重，只能留在伤心的回忆录里。

这一行的职业弊端之一，就是明知许多事情“明算账，暗吃亏”。你越想规避风险，越容易钻进更大的窟窿。有人怕存款被盗，结果钱被水泡；有人怕投资被骗，结果假钱换真愁。我们在银行柜台日复一日地见证这些小型悲喜剧。大多数人只想守住自己的那“点底气”，谁都没想过地底下的湿气其实是最大敌人。现实总爱让你“做足防备，赔了夫人又折兵”。

当然，站在银行的角度，制度是死的，服务是活的。中国人民银行的残币兑换办法，规定“票面剩余四分之三以上可全额兑换”，这是给勇敢碰钞群众最后一道防线。你要问我们有没有“喷泉式高科技”能起死回生？对不起，木有，全凭耐心和手法。每一张复活的纸币背后，是手续费没收的汗水，是银行业务员被霉菌薰出来的真诚。

我时常跟身边朋友自嘲：“你们用手机刷小额，刷得飞快；我们坐柜台，‘刷’的是人心和耐性。谁说‘钱不是万能的’，你看李大爷，钱都粘一起了，咱们还得一张一张扒拉出来。”这活儿不是谁都愿意干。码钱的时候，手一抖就是一百块的“国民亏损”。中国银行业固然有让人啼笑皆非的“高难度服务”，但真到关键时刻，谁还不是用点眼药水熬出来的。

值得玩味的是，“现金情结”，背后有着复杂的心理结构。对李大爷这一代人而言，银行的安全，是陌生人的承诺；而自家院子，哪怕是荒草和蚯蚓，那也是自己能控制的“领域”。认知盲区和时代变迁，在这十万块里有浓墨重彩的一笔。其实不仅是老年人，中年人也喜欢在某些问题上“用力过猛”，方式不同，本质相通。金融安全感，往往不是靠把钱藏深，而是靠信息通达和规则清楚。这道理说起来简单，落实到被霉币熏黑的指尖，还真不容易让人释怀。

事件过后，李大爷终于把钱悉数存进了银行。他本人应该是历经“金融心理创伤疗愈”的典范。没准，这事儿能在他家族里口口相传：槐树下藏钱的办法，足以进家谱。“以后啊，钱还是放银行踏实。”这是老李用钱买来的新经验，比几年前那一锹土更值得纪念。

作为旁观者，我没有权力代替任何人做生活决定，但案例摆在面前，谁都能有点自己的体会。你觉得银行不可靠，也许是你还没试过“用一万小时换一百分耐心”；你觉得自己靠谱，等潮气上来，现实就给你讲一课。而你要问我，下一个藏钱老李会埋在哪棵树下？我答不上。只知道，在人民币和遗憾之间，总有人摇摆不定。

到头来，“现金在手还是安心”，究竟是信念、惯性、还是深植心底的焦虑？你觉得，除了银行，还有哪里真能让钱在十二年里安全无虞？如果有，下次记得告诉李大爷，也许可以在他的合影边上，多添一条靠谱的建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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